第106章 《触景生情》 (2)-《再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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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哥哥带他、萧翊、陈折梅和许墨菊四个小家伙去市里看美术展览,当时就把自行车锁在车站边。回来时,他岔开双腿骑在哥哥的头颈上,前面的三角架上坐着胖不溜秋的许墨菊,后面的书包架上则挤着两根瘦竹竿儿陈折梅和萧翊。那形状啊,和杂技团表演骑车节目的动作没什么两样!哥哥就这么把他们四个人从车站笃悠悠的一直骑到溪里的家门口才停下车子,让他们下来各自回家。所以鲁宾华最佩服哥哥了,觉得他是个无所不能的大人物!

    “你还想自讨没趣的找骂?”郑晓华瞪了他一眼,话中有话的斥道,“看你为了等姨妈她们,把鼻子冻得通红也就算了,可她还要骂你没教养!你说你还来干什么?去了就不要再过来了,赶紧到家里找个地方暖手去!”

    鲁宾华嗅了嗅鼻子,本想说他还想骑车子,但见郑晓华脸色很难看,所以一缩脑袋一转身,赶紧乖乖的蹬起车子闷声不响的一溜烟走了。

    “姨妈,我们走吧。”看着抓住自行车龙头、两条小腿一蹬一蹬踩着踏板的鲁宾华渐渐消失的身影,郑晓华用不屑一顾的目光瞟了田爱姑一眼,然后带着她们缓缓的朝村里走去。

    田爱姑虽然被郑晓华有意无意的呛了好几句难听的话,但又没法作,只好闷在肚子里窝着,带着三个孩子跟着他一边跟他走,一边没话找话的问他:“晓华,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听说你现在成了著名的画家,是这么回事吗?不要隐瞒,要老实告诉姨妈。”

    “我在图案设计厂上班。”郑晓华闪烁其辞的答道,“因为工作原因,一直从事绘画是真的。但所谓‘著名的画家’这顶大帽子就不敢戴了。姨妈你想啊,我才几岁,就能成为著名的画家?人家画了四、五十年的老画家还未必能戴上‘著名’这两字组成的桂冠呢,何况我这么个没有任何经验和画历的年轻人?刚才在车站上就对你说了,那是人家对我的故意奉承,你不能当成真的事实来听。”

    “唔。”田爱姑听了直点头,觉得郑晓华的话很有道理。是啊,人家许多老画家都确实称不上“著名”两字,他这个胎毛刚褪的小家伙凭什么获得如此之重的名气?肯定是薛嘉怡在哪里听错了话搞错了人,来了个张冠李戴,把眼前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外甥说成了美术界中的天之骄子。哼哼,就凭他鲁家这么个身份背景和这么的贫穷困苦,哪个有身份有名望的画家愿意收他当徒弟啊?他画之所以画的比较好,只是因为专职工作的缘故罢了!这么说来,他家重新翻造房子也肯定是误传的了。

    这么一想,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么无精打采起来。

    田爱姑原本没想到浦江来过年,只是三个孩子在南京呆久了,为解寂寞图热闹,所以一定要借放寒假的机会到浦江来玩。当时薛嘉仁写信给妹妹薛嘉怡,说田爱姑春节前带三个孩子到她们家里做客,要她做好准备。对此薛嘉怡很无所谓,侄子侄女来浦江度假也是应该的,就像她们一家,在女儿暑假或寒假之际也时常到南京去住上一段时间的。

    但薛嘉怡的丈夫凌志豪却很反对她们来家里做客。因为薛家的阿三头薛小溪是一个上房能拆屋顶、下地会掘墙砖的顽皮大王,以前在他家里经常做出些别人想象不到的坏事来,比如趁他们大人不在时,把抽水马桶里的水球拆下来拿出去当皮球踢,把精白细盐和味精调和在一起,让他们烧菜时无法掌握味道,至于什么酱油里放点醋啦、用小刀把西瓜剖开一个三角形,用条羹挖了肉吃后再往里面塞点盐和味精进去啦如此等等,更是数不胜数的家常便饭了,总之,实在是顽劣得很,看到他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摇头的。

    因此,凌志豪他要老婆回信给她哥哥和嫂子,撒谎说今年春节他们全家正好要去他的家乡探亲,所以没法接待她们。另外,他还听说现在嫂子的姐姐——也就是田爱姑——仅仅是“听说”而已:由于郑晓华成了著名画家,现在经济条件变得相当富裕了。家里不但买了全部的新家具,还添置了昂贵的缝纫机、无线电甚至是自行车,而且以前泥糊的草棚房也全部彻底翻新成砖墙瓦房并增加了建筑面积,所以建议她们去她姐姐家过年,回南京之前给他们打个电话,到时候他们抽空请她们到薛家去吃顿饭,也算是为她们母子四人饯行。

    喘着粗气的鲁宾华把自行车停在了门口。

    看见自行车上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田慧姑连忙出来,帮着解开带子后拎进客堂间,并奇怪的喃喃自语:“不是要晓华带她们乘出租车回来的吗,怎么还是乘了公共汽车?嗯,”她转脸问鲁宾华道,“小宾,你在哪儿碰到你哥哥的?”

    “汽车站啊!”鲁宾华一边锁着自行车一边回答。

    “那你再辛苦一趟,这么冷的天,赶紧叫你哥哥用自行车上把她们分别骑回来。”田慧姑这么吩咐。

    “哥哥叫我不要再去接她们,让她们慢慢的走进来。”鲁宾华走进客堂,脱下帽子、拉下手套搓着冰冷的手,对母亲哼哼唧唧的说道,“也难怪哥哥要生气不理她们,这个姨妈不是个好人,看到我就骂我是个没教养的小乡巴佬!要不是我估计里面有吃的东西,刚才我真想把她们的东西全部掀到晶莹溪里去!”他把见到田爱姑的情况对母亲仔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嘀嘀咕咕的说道,“所以我不去了,让她们几个冻得耳朵上生上痒得挠都不好挠的冻疮我才高兴呢!”

    田慧姑听了鲁宾华的话,心里顿时生起气来。她倒不是生小儿子的气,而是生妹妹的气,她自己这么没教养,偏偏还要说人家没教养!这个妹妹呀,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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